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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波尔坦特对话鲁敏:游牧作家:语言、经验与启示
时间:2020-11-28 来源:欧盟驻华代表团

  北京时间11月24日晚上7点30分,第五届中欧国际文学节的第十四场活动如期举行。卢森堡作家让·波尔坦特与中国作家鲁敏以“游牧作家:语言、经验与启示”为主题展开对话,焦静姝担任本次活动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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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波尔坦特(Jean Portante)是卢森堡著名作家、翻译家,曾著超过 40 本书、小说、故事、戏剧、论文、翻译作品和诗歌,其作品也被翻译成了 20 多种语言。获得过法国马拉美诗歌奖、欧洲彼特拉克文学奖、鲁特伯夫文学奖、阿兰·博斯奎特文学奖等。

  鲁敏,1998 年开始小说写作。现已出版《奔月》《六人晚餐》、《伴宴》《纸醉》《时间望着我》等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冯牧文学奖、人民文学奖、郁达夫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

  在成为作家之前,鲁敏曾做过记者,她跟着一位采访对象坐夜班火车从南京到北京,在车上,她产生了一种幻觉:“似乎我们整个巨大的地球突然变成了像拳头这么大,铁轨变成了拳头上的一个非常小的细线。”在铁道上坐在上面的人,则像小小的蚂蚁正在漫长地爬过巨大的地球。

  那个画面在鲁敏心里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她开始感觉到,在正常的职业之外,好像充满了许多容易幻想的特点。她会去从许多社会的表象发现更深入的点,去思考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等等,逐渐地,她发现目前的职业也许对自己没有太大吸引力。

  紧接着,她想要更多的无限的广大的这种陌生的人的命运。她感觉自己应该停下这10多年的各种工作,应该去写作。“我发现了我的这种戏剧化的想象的爱好,以及对无限的广大的人陌生命运的那种想象力的贪婪,应该说大概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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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波尔坦特从“家”与语言的角度,切入谈及成为作家的过程。他坦言,自己直到33岁才进入文学界,算是比较晚成。在成为作家之前,他认为“自己心中是有一段酝酿的过程”。让的原生家庭是意大利裔,后来全家迁到了卢森堡,在他的整个童年时期,有一段时间在两个国家之间往返。后来又迁回了卢森堡,从此拥有了两个家,两栋房子,让产生了一种很有意思的感觉:“我在一个家的时候,我就很想在另一个家,然后回到另一个家,又想到另外一个家。”

  之所以在33岁才开始写作,他认为与这两个国家之前的迁徙也密不可分。让的母语是意大利语,在卢森堡的十年左右时间内,他逐渐学习了德语,法语和卢森堡语。在进入真正的文学写作之前,他认为自己没有一种真正的属于自己的语言,而且没有在学校里学习过如何写作。

  在做教师期间的一天,让在学校里,没有去批改作业而是去写诗,写了一整天,第二天就打电话给学校,称自己病了,到第三天时,他忽然开始感觉到,自己真正想做的职业并不是老师,而是作家。1983年5月,让辞去了教师的职业,因为他认为作家也是一个“全职工作”,没有办法二者都选。

  让用鲸鱼来比喻写作的语言,他在自己的作品里就曾提到鲸鱼。众所周知,鲸鱼是一种在海洋里的哺乳动物,同时也是一种陆生动物,从陆地移居到海洋的过程中,鲸鱼也是一种迁徙的过程。让认为,某种程度上,他自己也像迁徙的鲸鱼,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到达海洋之后,还需要去适应环境,器官会为之做出改变。

  鲁敏补充提到,语言的比喻表达与特定时代有很大关系,比如她们那个年代的写作者,就经常用邮票等物件打比方。她自己写作常提到一个物品叫“苍耳”,一种她们小时候常见的植物,而现在的年轻人就不大可能接触到类似记忆。“比喻跟文化、年代,就是你的年纪,与你所处的国家、生活习惯都有很大的关系。”

  又比如,形容一个人多愁善感,她会想到林黛玉,某个人野心勃勃,则会想到曹操,但欧洲或美国读者就通常需要注释才能明白这种典故。

  让赞同中西方文化之间的有着各自不同的特点,同一种比喻也有着不同理解,比如在日耳曼语系里,月亮是一个“阳性”的词,但在拉丁语系里,月亮就是阴性的。结合今天的讨论主题“游牧”,让强调,在人类的历史上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处在一种游牧的状态之下,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其实很多时候内心当中,仍然会有一种游牧的文学,或者说游牧的生活方式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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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年代出生的鲁敏回忆,在她长到十几岁时,觉得身边每一条道路、空气中的每一点细胞,都在吼叫着几个大字:到城市去。“那个时候我们好像有一种浪潮,小地方的人要到中等地方的人去,中等地方要到大地方去。”实际上,从乡村到都市,是中国自七八十年代直到今天的一个重要时代特征。鲁敏认为,这种这一代代人的地理空间迁徙,在她心底产生了强烈的情感的呼应,也慢慢成为一种“文学的财产”。

  迁徙对鲁敏个人来说是一种生命的地理位置的移动,但她认为,对于文学写作来说,它恰好也是整个国家文学叙事的一个重点。而这两者之间,更在个体、时代和国家之间,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合适的节奏,因此,对对鲁敏而言,迁徙非常具有文学上的价值和意义。

  在读者提问环节,有人提到,法语的口语与书面语言相差非常大,但汉语似乎没有这么巨大的差别,两位作者要如何区分自己写作的语言?鲁敏首先认为,写作者通常会希望追求自己的风格,对鲁敏自己而言,她会尽量区分于口语,同时要区分于别的写作者的风格,从而寻找自己的语言风格。

  还有人提到,现在的一代青年不停使用网络,网络流行语也对现在的语言产生了较大的影响。让认为,网络本身也是社会的一个缩影,它能反映出社会中的不少现象及趋势,包括说话、写作的方式。一个关键问题是:由谁来完成的这一部分的写作?在作家写作中,语言的语义也许会更高一些,会更加具有文学性。但如果是其他一些职业比如工人、学生或秘书,所有不同的角色都会与他说话、写作的方式密切相关。而对于网络语言,“网络中什么都有,既有好的部分也有不好的部分。”

  迄今为止,中欧国际文学节已经举办了4届。每年的文学节,中国作家与欧洲作家就生活、社会的各层面,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与探讨。第五届欧洲文学节也将继续在中欧关于文学的对话中,碰撞出思想火花,给予读者启发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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