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跨界亚洲的理念与实践——中国模式·华人网络·国际关系》(刘宏著,南京大学出版社,2013年1月)一书以中国模式相关争论为出发点,将海外华人问题放在中国模式、华人网络和公共外交大视野中,研究海外华人与中国崛起、中国国际关系的演进关系,这对海外华人研究以及中国未来的公共外交而言,都很有启发意义。
一个国家的发展,既是自身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等各种因素和来自外部世界环境共同构建的产物,也是历史的长期沉淀和现代性共同塑造的过程。经过改革开放后30多年的发展,中国跃升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也因此成为世界各界人士关注的对象,“中国模式”(或“中国道路”“北京共识”)一词亦应运而生。在学术界,特别最近几年来,对中国模式解读的人越来越多,有从政治经济,亦有从社会文化,或兼而有之。本书的作者——著名华人学者刘宏没有对“中国模式”本身进行直接解读,而是以与中国模式相关的争论作为出发点,把中国的发展路径通过华人世界的网状结构及其在当代国际关系中的地位展现给世人,让读者自己通过本书去了解华人,去认知中国,这一研究视角很有新意。
将海外华人问题放在中国模式、华人网络和公共外交大视野中
中国有5000万的海外华侨华人,这一群体也已成为学术研究和大众传媒正在研读的对象,也是政策领域(包括公共外交)所关注的对象。刘宏作为这一领域的资深专家,在本书中进行了一个重要尝试,那就是在对世界各个地区,特别是东南亚地区华人的历史追踪和梳理的基础上,将“海外华人”问题放在中国模式、华人网络、公共外交的大视野中,研究海外华人与中国崛起、中国国际关系的演进关系,这对海外华人研究以及中国未来的公共外交而言,都很有启发意义。
本书分为三大部分:理论与方法论的探寻;跨界亚洲的流动性与历史性;跨国华人与崛起的中国。作者对中国与海外华人的关系、东南亚、英国、日本等国的华人跨国网络的形成与发展做了具体的研究。本书的总体结论是,“海外华人及其网络是理解中国模式的内涵、特征及其局限性(如过分依赖投资和出口)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海外华人的作用既有由外及内(如通过投资、贸易和知识转移),亦有由内及外(如作为改革开放产物的新移民走向世界),他们还通过网络建构,与国家(中国及居住国)展开多维度的互动。与此同时,海外华人社会内部的多元性和复杂性也日益明显,无论是新移民与本土出生的华人之间,还是新移民内部,都有不同的认同和联系模式”。
华人新移民在中国转型发展中的独特作用
华侨华人一直是外界认识中国、了解中国的重要载体,他们也为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据统计,在我国改革开放所引进的外资中,近70%的是来自于海外华人。此外,他们为中国带来了先进的科技、管理经验、资金以及经济发展机会。全国政协副主席、致公党主席万钢曾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这么重视在国外侨民,也没有一个国家的侨民这么爱国。”
如刘宏教授所言,老一代华人在改革开放前20年拥有中国发展所急需的资金,而近20年,新移民与中国国内人民拥有大致相同的文化和政治认同。基于这一点,可以预见,随着全球化的进一步发展,随着中国实力的增长,未来30年,华人在世界地区的影响力会进一步增强,他们在中国的转型发展中尤其是在中国的公共外交中将发挥更积极的作用。刘宏在本书中对这两个不同群体的社会、经济与文化网络做了仔细的分析。他通过对华人新移民社群(尤其是高技术移民和企业家)的研究,强调他们不仅对中国的发展带来重要的贡献,而且是中国与世界接轨的有机桥梁。例如,从2008年起,华人移民已超越韩国和朝鲜移民,成为日本最大的移民群体。在日华侨华人同时也是中国大陆最为积极的华裔投资者和企业家;每1万名日本华侨华人中就有28人会在中国投资或创业。在教育领域,从1978年开始的约30年间,赴日留学的人数为15万,其中归国人员有3万。毕业后留在日本的约占全体的14%。对于这个群体,研究者有个“百千万的大致估计”:即大学校长、政府的司局长等级别的人才数以百计,大学教授、副教授以及或博士学位者数以千计,归国者总数以万计。这样的一个群体能够有效地促进中国社会发展和公共外交,并成为沟通中国与世界的重要社会资源。
根据目前中国留学和移民的趋势估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中国的华人华侨数量仍将持续增长。1978年至2012年,我国各类出国留学人员总数达264.47万人。2012年出国留学人数达39.96万人,留学人数占世界国际留学生总数的17%,是美国、加拿大、英国、德国、俄罗斯、日本、韩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的主要留学生生源国,而这些留学生的回流率仅为40%左右,大半高层次留学人员留在了海外,成为了新华侨的生力军。与此同时,中国的新移民不断增加。在数以千万计的海外华人中,有许多世界一流的科学家、工程师、高级管理人才,并掌握着超过3万亿美元资金,无论是技术实力还是资金实力都可谓全球罕见。他们的影响也表现在政策和政治领域。在2010年英国大选中,8位华人候选人参加了下院议员的竞选,凸显海外华人在民间交流和公共外交方面的作用将越来越突出。刘宏对英国华人参政的现状和局限性作了具体的分析,并探讨了中国崛起对英国华人社会和地方选举的影响。
基辛格在其新书《论中国》的序言中指出,“若要了解20世纪的中国外交或21世纪中国的世界角色,必须首先对中国的历史有一个基本的认识。”对于中国而言,历史与文化是软实力的重要方面,而散居在世界各地的华人正是二者的重要载体和承担者。这是公共外交的使命,更是世界华人的使命。在中国崛起的过程中,国际上对中国的误解越来越多,而散布全球的海外华人在增进世界各国对中国的了解、消解误解等方面将发挥更大的作用。因此,研究中国与海外华人的关系,有助于以一个更加宽阔的视野去审视中国,以更好地处理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也只有这样,才能合理利用好海外华人这一平台,有效改善外国公众、学者和政客对中国的政治、社会、历史和文化等的认识,提升中国的国家形象,也将给中国的公共外交建设赋予新的正能量。
总之,刘宏教授的这本专著通过详尽的第一手资料(中、英、日、印尼文)和他本人在东南亚、日本、欧美和中国的广泛而深入的调研,对海外华人在中国道路的寻求和发展中所发挥的作用以及他们对公共外交的影响所作了透彻的分析,他的观点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公共外交季刊)
王辉耀:中国与全球化研究中心主任,欧美同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