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外交是一国以国外公众为对象，以文化交流、信息项目为主要方式的外交行为，其主要目的是尽可能开发本国政治和文化的价值观资源影响力。这里的影响力，类似于美国前助理国务卿、国际关系著名学者约瑟夫·奈提出的“软权力”（Soft Power），即通过传播吸引人的文化、意识形态和制度，引起他者的认同（Identification），从而影响别人选择的能力。其中文化的繁荣是强大软权力的重要保证，而文化交流的方式与效果（引发共鸣），在公共外交实践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拿电影来说，美国好莱坞的电影是世界文化产业圈中名副其实的霸主，同时也是美国最佳的形象大使和文化大使。二者相辅相成，好莱坞的成长史是美国公共外交成功史的重要内容。¹ 除美国外，世界上其他国家也纷纷借助电影向他国公众传播本国文化和形象。8月1日至24日，智利驻华使馆在北京塞万提斯学院举办了智利主题电影展，影展共放映了四部电影，本文将选取其中两部（《比奥莱塔去往天堂》、《血色土地》）为例，分析一次成功的电影公共外交对国家形象传播的影响。

 

        《比奥莱塔去往天堂》：融合安第斯民族性的智利艺术

        《比奥莱塔去往天堂》（Violeta se fue a los cielos）是享誉国际的智利导演安德烈斯·伍德的作品，其新颖别致的叙事手法与质朴唯美的镜头画面充分展示了智利电影的水准，而影片通过讲述歌手比奥莱塔·帕拉的一生，表现了智利人民艺术独特的民族性。

        比奥莱塔·帕拉是20世纪智利音乐史上最负盛名的歌手之一，被誉为“智利人民的歌魂”。她曾赤手徒步穿越智利南北，以完成史诗般的民歌搜集工作。她的宏伟理想是建立一个智利民族乐团，但她的艺术成就不单囿于音乐，在制陶、雕塑、绘画、挂毯编织方面也颇有造诣；她曾凭一己之力将智利民歌、民间艺术介绍到国外，在卢浮宫举办画展，在BBC电台录制民歌。当50年代比奥莱塔初次站上世界舞台时，智利对于台下的听众甚至都是个陌生的名字，虽然语言不通，但比奥莱塔凭借激情的演唱、浑厚的嗓音、朴素而高贵的气质感染了那些挑剔的欧洲人，使他们与她合唱，并感受到一个遥远民族的音乐潜力。

        但智利上层阶级从没接受和尊重过比奥莱塔的艺术贡献，而比奥莱塔忠于自己人民歌手的身份，从来不曾远离智利底层人民。在拉美六七十年代风起云涌的社会变革中她成为了人民的歌星，开办“民间歌手之家”，为人民创作和演唱，后来轰轰烈烈的智利“新歌运动”，正是从这里的星星之火走向燎原。可以说，比奥莱塔的民歌代表了这个时期智利乃至拉美的音乐运动浪潮，这时音乐不再是无病呻吟的流行歌曲，而是人民申诉正义需求的发声工具，是社会变革失败后自由被剥夺的情感寄托，具有鲜明的时代与拉美民族特色。另一位和比奥莱塔齐名的智利歌手，维克多·哈拉曾发表过对于拉美音乐的独特看法：“如果在音乐创作的背后没有一个革命的人，那就不会有什么革命歌曲。我所说的革命不是指知识分子的浪漫主义、标语口号或革命幼稚病，而是在人民的情感表达中，那部分最高贵、最朴素、最深沉、最真挚的东西。”维克多不仅是一名歌手更是一名人民战士，他在1973年皮诺切特发动的军事政变中被这名右翼军人杀害。在另一段关于智利文化特殊性的言论中，维克多说道：“在这里（西方），你会觉得自己借助新闻，借助如此‘提纲挈领’、‘不偏不倚’的消息对世界了如指掌；但是你又会觉得，这比生活在我们那样的国家里更有害。尽管我们的新闻受到另一个大国的操纵，但我们至少不会疯狂地觉得生存没有意义。……各种新闻使人应接不暇，你没有时间挑选，也没有时间思考一下你选看的内容。如果你不及时选择，大量的新闻将像浪潮一样迅速把你抛在后面直至把你淹没。……尽管智利在美国人手中，尽管智利有其他的缺点，但在智利，土地是土地，面包是面包，人能够找到自我，能够遇见按照真正的、纯朴的、自然的生活节奏生活的人。但愿不要把我们的生活‘文明’成这里这种样子。我宁愿它像现在这样：粗糙、放松、自由。” ²

        在这些智利人民艺术家的身上，在这种时代背景中，我们很容易找到文化上与情感上的共鸣。随着情节递进发展，影片最后比奥莱塔演唱了一首《感谢生活》，真挚而淳朴的旋律深深打动了观影者。正如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的袁明教授指出的，公共外交的最高境界是心灵的沟通，《比奥莱塔去往天堂》则具备将荧幕内外两个民族的心灵拉近的能力。通过对此电影文本的选择，智利驻华使馆令智利的一段特殊历史为人了解，使富有感染力的智利人民文化，走进了生活在浩瀚大洋之隔的大陆此端人们的内心。

 

        《血色土地》：美轮美奂的智利红酒广告

        如果说《比奥莱塔去往天堂》凭借其高超叙事结构与独特镜头剪辑等电影艺术造诣而取得成功，那么《血色土地》（Tierra de Sangre）在此次智利主题电影展上则是宣传意义重于影片内涵。《血色土地》是年轻智利导演詹姆斯·卡茨的处女作，影片中融合了历史、悬疑、恐怖、爱情等多种流行元素，虚构了一个发生在智利中部葡萄庄园的传奇故事。但对于坐在荧幕前的中国观众来说，这部影片最吸引眼球的可能不是它的故事情节，而是其中对于智利葡萄酒极尽神秘的渲染，以及智利田园间的美丽风光。也许对于中国普通民众来说，智利的葡萄酒还是比较陌生的，然而在世界葡萄酒市场中，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智利已经成为世界上重要的新兴葡萄酒生产地，这得力于智利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地中海气候，为葡萄生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而《血色土地》整部影片都在向观众展示，智利葡萄种植园土地的丰饶，卡尔曼葡萄酒（Carmenère）的妙不可言，可谓一部智利葡萄酒的美轮美奂的广告，让观众在饱眼福的同时，认识甚至接受了智利红酒，从而也增进了对于那片遥远而富饶土地的了解。

 

        结论与启示

        综上所述，电影使用光与影的语言，使其想要传达的文化价值观更为直观也更易于为人接受。在公共外交实践中，运用电影向外国公众传播本国文化与形象，在受众中寻求一种共鸣，具有很大潜力。且一国公共外交主体需认识到，外国民众的观影过程实际也是与他文明交流的过程，所以在电影文本的选择上应保持慎重。此次智利主题电影展放映的电影，全面且人性化地展现了智利的历史、文化、艺术以及人们的生活，从而较为理想地拉近了观影中国民众与智利的距离。

¹ 参考徐海娜：好莱坞电影：美国的形象大使和文化大使.[J] 公共外交季刊2011冬季号（总第8期）
² 参考刘承军：丰饶的苦难：拉丁美洲笔记.[M] 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3月

（本文作者黄瑜蓉系中山大学亚太研究院国际关系学硕士研究生、公共外交网评论员，主攻全球化理论与实践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