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国政府来说，开展网络公共外交暗含对外输出其民主价值观念、促进国家安全的深层用意。在实践中，美国网络公共外交经常得到中央情报局等国家安全部门的支持、配合乃至参与。同时，作为国家安全战略之一的网络安全战略的谋划与实施为美国网络公共外交的开展提供了技术和安全保障。
　　
　　民主价值观念与国家安全
　　
　　美国政府认为其民主价值观念与美国国家安全之间存在一种内在的逻辑关联。
　　
　　一方面，民主价值观念是美国国家利益和国家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民主价值观念受到威胁将危及整个国家安全。诚如1991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所言：美国国家利益之一就是“作为自由独立的国家要生存下去，同时确保其基本价值观不受损害。”
　　
　　另一方面，对外输出其民主价值观念有利于美国的国家安全。多年来，美国一直自认为“自己是自由的灯塔，民主的堡垒，是世界上自由能给人们带来美好前景的活生生的例证。”美国学者托尼·史密斯（TonySmith）指出：“在过去的一个世纪中，美国外交政策最宏伟的目标就是将在海外推广民主作为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途径。”回顾历史，二战以后的历届美国政府，无论是共和党政府还是民主党政府，都将在全球范围内推行美国的社会制度和价值观念作为外交政策的基石。
　　
　　多年来，在对外输出民主价值观念方面，美国的战术体系已日臻完善。相对于政府外交、军事手段和传统公共外交，网络公共外交契合了当今信息科技发展的最新趋势，经济、便捷、方式灵活，可以直接与他国网民对话以影响其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因而在短短十余年间能够被美国政府重视并很快成为“21世纪治国方略”中的新式“武器”。2010年《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对网络技术寄予“厚望”：“因特网、无线网络、移动智能手机、卫星、航拍等技术，以及分布式远程感应设施的出现，为促进民主和人权提供了全新的机会……我们还将更好地利用这类技术，有效地把我们的信息传达给世界。”
　　
　　国家安全部门的支持、配合和参与
　　
　　根据2010年《美国国家战略传播构架》，美国网络公共外交的主管机构既包括国务院、广播管理委员会，也涉及到国家情报联合体、国防部、国家反恐中心等国家安全部门，这些机构统一受国家安全委员会领导。这样一种制度安排是有其历史渊源的，像成立于1951年的心理战略委员会，作为杜鲁门政府时期的重要公共外交机构，其成员就包括了副国务卿、国防部副部长、中央情报局局长和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一名顾问；同时，该委员会也一样接受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直接领导。
　　
　　从实践层面看，二战结束后，美国的公共外交确实经常得到国家安全部门的支持、配合乃至参与。有证据表明，中央情报局在1948年配合“美国之音”，指导并参与了意大利和法国国家选举中的宣传战；在1950-1970年代，参与了“自由之声”和“欧洲自由之声”电台的宣传战，并对国内外的一些出版机构和团体予以资助。
　　
　　国家安全部门所从事的秘密行动与美国所倡导的自由、民主、人权观念及诚实、守信等基本道德准则大相径庭，因而常常招致美国国内民众的质疑和国际社会的批评，而美国政府则以国家安全为由来做回应。事实上，美国传统公共外交所具有的谍报色彩也同样体现于当前的网络公共外交当中。
　　
　　例如，美国情报机构与一家名为“可视技术”（VisibleTechnology）的公司合作，采用“基于Web2.0的信息整合技术”，通过每天访问50多万个Web2.0网站，抓取博客、论坛乃至Youtube视频网站上的浏览、留言信息，可精确辨识出网上舆论的方向，识别网络舆论领袖，同时有效地挖掘网民的心理特征、生活习惯、爱好乃至弱点，为美国政府寻找网络公共外交的最佳对象提供数据支持。2007年，中情局悄悄拿古巴做试验，以研究网络舆论对一个国家民众的影响力。在中情局的指示和安排下，有人在互联网上张贴了有关卡斯特罗病情和“兄弟接班”问题的文章，结果“尽管古巴尚未向全民开放互联网，但古巴政府很快发现民众人心浮动”。古巴安全机构事后分析得出结论：在那段时间里，经常在网上发表“敏感文章”的人背景“不简单”，他们受雇于美国情报机构，专门在网上张贴攻击古巴体制的文章和有关领导人情况的假消息。
　　
　　此外，英国《卫报》2011年3月19日的报道披露：美国军方正在与一家本土公司秘密研发一种新型软件，以利用伪造的用户身份在网络上发表言论。据称，风靡全球的社交网站Facebook和微博Twitter将是这款新软件“操纵”的主要目标。一旦软件开发成功，一名美国军人在登录网站时可拥有10个“马甲”，使其在同一地址登录时产生与美国军方毫无关联的假IP地址，从而可以轻易冒充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身份的人，制造有利于美国的舆论。
　　
　　网络安全战略提供技术和安全保障
　　
　　随着美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生活等各个领域对网络依赖度的加深，网络安全问题日益突出。而美国要开展其网络公共外交，一个基本前提就是要必须拥有稳定、安全、可靠的网络环境。近十余年来，美国以网络安全为主题，出台了多项计划、报告和战略，逐渐形成一套日趋成熟的网络安全战略框架体系。
　　
　　克林顿政府时期
　　
　　1998年，克林顿颁布63号总统令，第一次提出“信息安全”的概念。2000年，《信息系统保护国家计划》(NIPP1.0)出台，强调保护国家信息基础设施的意义，提出重要网络信息安全关系到国家战略安全，需将之置于优先发展的地位，要采取措施使针对美国关键信息网络的袭击的可能性降为最低。按照要求，必须定期对新建和正在运行的重要网络信息系统进行安全测试和风险评估，实行分类别管理和按等级保护制度。简而言之，克林顿政府的网络安全战略以“保护网络基础设施”为主旨，以“全面防御”为重点。
　　
　　小布什政府时期
　　
　　2003年2月的《美国网络空间安全国家战略》是在“反恐”背景下出台的，它标志着美国政府正式将网络安全提升至国家安全的战略高度。该战略对美国网络空间环境进行了分析，明确提出实施网络空间安全保护的五项发展规划：建立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响应系统、降低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威胁与脆弱性、提高网络安全意识、政府网络空间安全保护、国家安全与国际网络空间安全合作。在军事领域，2005年3月，五角大楼发布《国防战略报告》，网络空间首次被列为与陆、海、空、太空同等重要的第五大空间。小布什政府还非常重视美军网络战进攻能力建设，为此大力开发网络战武器，积极创建“黑客部队”并于2007年组建空军网络司令部。概括地讲，小布什政府的网络安全战略在追求国内网络安全目标的同时，又显露出“攻防结合”、图谋主导全球“制网权”的雄心。
　　
　　奥巴马政府上台以来
　　
　　奥巴马对网络安全问题高度关注，2009年上任伊始，便宣布要将网络安全作为维护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任务，亲自部署有关部门对美国的网络安全状况展开为期两个月的全面评估。2009年5月，《网络空间政策评估报告》出炉，报告指出：美国的网络安全形势日益严峻，网络安全管理部门分散在政府多个机构，不但职能交叉、条块分割、效率低下，也缺乏足够的决策权，白宫必须在网络安全工作中起到主导作用。为此，奥巴马及时组建了白宫网络安全协调办公室来统筹、协调美国联邦政府的军事和民事部门的网络安全政策；同时大幅增加相关预算，以用于网络技术研发和人才招募工作。2011年5月出台的《网络空间国际战略》，则突出了“国际合作”这个主题。在该战略中，美国表达了为全球互联网订立“门规”、主导网络安全国际合作的强烈愿望，并表示在必要时将以军事手段回应网络空间中的敌对行为。同时，美国军方也频繁动作。2010年5月，美军正式启动“网络司令部”以图谋网络空间的“先发制人”；2011年7月，美国国防部又发布首份《网络空间行动战略》，以加强美军及重要基础设施的网络安全保护。总体而言，奥巴马政府的网络安全战略既突显出以“威慑”促安全的冷战思维特点，又具有寻求国内部门间协作和国家间合作的特色。
　　
　　究其实质，美国网络安全战略的制定以国家安全为指向，以国家利益的最大化为目标诉求，其本身与网络公共外交并无直接联系，但网络安全战略的深化和实施无疑在客观上为美国网络公共外交的开展提供了技术和安全保障。
　　
　　来源：公共外交季刊
　　
　　王更喜：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博士研究生。